帽 子

■劉廣耀

這天是元旦，剛好下著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天而降。他和她去了一家西式餐廳，這是他們第三次來這家餐廳吃飯。餐廳的色調是溫暖的黃色，熱戀中的他們喜歡這樣的色調。

從餐廳出來沒多遠，一陣寒風突然撲面而來，她哆嗦了一下，捂著頭發對他說道：“哎呀，我剛才不小心把帽子忘在凳子上了。”他看了看有點兒驚慌的她，說：“你先在這兒等我，我回去幫你取回它。”

她點了點頭，靜靜地站在路邊，看著他走過了斑馬線，穿過了人群，然后走進斜對面的那家餐廳。

或許是因為他頻頻回頭，或許是因為他們之間不停穿梭著的人流，這并不算遠的距離，卻忽然讓她有了一種很漫長的感覺，漫長到似乎他用了一生的時間才走進那家餐廳。她看著他的背影，默默地回味著這種奇怪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他從餐廳里走了出來，手里拿著的是她那頂白色的帽子。在十字路口的斜對面，他開心地叫了她的名字，并向她揮舞著帽子。帽子上的黑色絨線球，像一只頑皮的麻雀，隨著他揮舞的手臂左右跳躍著。

他的呼喊讓她停止了回味。盡管他們之間還隔著條寬闊的馬路，隔著擁擠的人流，她還是一眼就看見了他和他揮舞著的帽子。然后，她開心地笑了，邊向他揮舞著手臂，邊向正在斜穿路口的他跑了過去。

“吱……”伴隨著緊急的剎車聲，擁擠的人群迅速地散開，就像快閃族在進行一次“快閃”行動。然后，他看見她白色羽絨服包裹下的身體飛了起來，就像一片潔白的雪花，輕輕地從高空中落到了馬路上。

馬路上已經散開的人群又迅速形成了一個圓，朝著“雪花”落地的地方包圍過去。可并沒有人注意到，她剛剛只是在回應他，開心地回應他。

那頂白色的帽子幾乎同時飛了起來，在空中悠揚地劃了一個弧線之后，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身旁。黑色的絨線球，在白雪中像一朵閃耀的梅花。她艱難地抓起了帽子，把它放在了胸口，在閉上眼睛的那個瞬間，她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那個開心叫著她名字的男人，那個為她取帽子的男人，他的身體已經早她幾秒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在他的眼中，除了淚水，除了帽子，除了她，還有他們之間最多一米遠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