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

王太廣

夜晚，散步到雪松大道與駿馬路交叉口的小游園處，忽聽到背后“砰”的一聲巨響，如雷似炮，驚天動地，嚇人一跳，轉身望去，原來是爆米花開鍋了！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想起小時候家鄉爆米花的往事。

秋收過后，秋糧進囤。爆米花的師傅拉著架子車，或挑著擔子，晃晃悠悠走進村里，找到一塊平坦的空地停下腳步，拿出小凳子，架起爐子，生起炭火，“啪嗒啪嗒”拉著風箱，而后放入自帶的谷物，只需一袋煙的工夫，就有響聲傳出。在鄉間，做爆米花生意不需要吆喝，只要弄出幾聲響，就會滿村皆知。

孩子們最先跑到，緊隨其后的是老人們，男男女女相繼循聲而來。手里端著玉米、豆類。走到爆米花師傅的面前，詢問多少錢可炸一鍋，然后笑著作一番討價還價。

爆米花的師傅將谷物接過，或掂一掂分量，或用大茶缸量一遍，對超沿的部分用手扒掉，然后裝進葫蘆狀的鍋里，撒上糖精佐料，封好蓋口，然后不急不慢地搖起來。

這時候便是孩子們最熱鬧、最幸福的時刻，因為在家里悶得慌。在大人“小心外面冷”的囑咐聲中圍到了爆米花師傅的面前。孩子們嘰嘰喳喳，亂說亂動。看著爆米花師傅那熟練的手藝，那呼呼的火焰映在那些或白或黑、或臟或凈的臉上，大家靜靜地等候，凝神屏氣，期待著那一聲巨響。

不一會兒，爆米花師傅看看表，覺得是火候了，站起身來，將一個長布口袋理順，把鍋對準布袋口，然后將爆米鍋支起，一手撅著爆米鍋，一只腳在爆米鍋的棱子上一跺，膽小的孩子趕緊捂起耳朵。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一顆顆玉米花爭先恐后地彈進布口袋，似一條灌滿氣的長龍向外伸展開來。隨后爆米花師傅解開袋子尾部的繩子，那一顆顆金黃燦白的玉米花裝進了自帶的容器。

霎時，香味氤氳，就像長了翅膀的鳥兒，四處飄逸。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玉米清香。爆米花的香味兒就裊裊騰騰地往每個人的鼻子眼兒里鉆。在鄉間，這種香氣無遮無擋，似乎可以擴散得更遠。人們的呼吸也都加快了，好在這些香味冷卻下來或散開之前能多聞幾下。孩子們在響聲過后，放下捂住耳朵的小手，爭先恐后地搶著拾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爆米花，像一群爭食的小雞，被擠倒的小孩咧嘴就哭，但很快就被大人拍拍身上的塵土，領著回家去了。

我曾經是這群孩子中的一員。我拾了好多好多，便裝進衣服的口袋里，“運輸”回去又繼續拾。有時母親看看我那饞貓似的模樣，便小心翼翼地從那半缸玉米里舀出一碗來，讓我也去給家里炸一些爆米花。每當這時，我便不用拾了，而且趁機在小伙伴面前炫耀一番：“哼，就是不讓你們吃。”其實我也會像其他人一樣從長布袋里倒出爆米花來，抓一把給他，送一把給你。咀嚼聲就整個兒地響起來。香氣，慢慢從每個人的鼻子里，延伸到舌尖、喉嚨里、心坎兒上……

哦，爆米花，爆在我童年中最美好的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