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豆

□王太廣

“蘭花豆打朵，黑燈瞎火；蘭花豆開花，禿子搬家；蘭花豆結角，小孩上學……”這首童謠說的是上世紀60年代初自然災害時期，到了蘭花豆打朵的時候，如果按往常年份，正值春耕大忙，這時的社員肚子餓得咕咕叫，晚上很少有人家點燈，大多是黑燈瞎火的。到了蘭花豆開花的時候，好多小孩子頭上長瘡，無錢醫治，成為禿子，離家出走、逃荒要飯。到了蘭花豆結角的時候，有東西可以吃，小孩子便陸陸續續回家上學了。 

蘭花豆也叫蠶豆、胡豆、佛豆、川豆等。蘭花豆雖然是豆類中顆粒最大的，但沒有專門的田地供其種植。蘭花豆只能生長在地頭、河坡、溝沿、墳地和房前屋后的空地上。每年秋天，我看見母親在宅基地邊上和屋山兩頭，用鐵鍬挖個小坑，丟下兩粒蘭花豆種子，封土埋實。幾場秋雨之后，嫩黃的、晶瑩的蘭花豆苗就會破土而出，在陽光下眉開眼笑。

蘭花豆熬過嚴冬的雨雪風霜之后，在綿綿春雨的滋潤下， 便生發開來。

立夏前，蘭花豆謝了花便開始結莢。當豆粒還沒有長飽滿時，母親小心翼翼地從蘭花豆的莖上掰下豆莢，剝去嫩綠的外殼，露出里面緊挨著的三四粒蘭花豆。過了芒種，蘭花豆的豆萁由青變褐，有的已經炸開。母親將蘭花豆一株株地拔起，抱到院子里的空地上晾曬。曬干之后，母親拿著棒槌朝蘭花豆稈上狠狠地敲打。蘭花豆歡快地跳躍著，落到地面上。碧綠色的蘭花豆，經太陽一曬變得發白。母親把豆稈、豆角、豆皮清理完之后，將蘭花豆裝在一個草筐里。她用葫蘆瓢取出半瓢，拿出做衣裳的針線一個一個地把蘭花豆穿了起來，像佛珠一樣掛在我的胸前。我高興地跑到小伙伴家炫耀后才回家。

有了蘭花豆，母親便想法子做給我們吃，有用水泡后放到稀飯鍋里煮的、有放鹽炒的、有油炸的……我吃鹽炒的和油炸的蘭花豆時，不用去殼，直接填到嘴里，用堅固的牙齒咀嚼。一個個又香又脆的蘭花豆被我堅利的牙齒粉碎，落進饑餓的腸胃，令老人們羨慕不已。

年年歲歲，蘭花豆花開花落，雖然那令人心酸的童謠已經消失，但那份芳香一直在心頭縈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