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親與轉親

□　王太廣

過去的農村，一些男青年因家庭的經濟狀況差、成分高或身體有缺陷而難成婚事，如果這個青年有未嫁的姐妹，父母就會讓其姐妹為他“換”或“轉”個妻子，這就是所謂的“換親”和“轉親”。

“換親”是由兩家進行的婚姻，雙方各將一女嫁給對方的男子，兩家是對等的。而“轉親”就復雜一些了，必須由三家甚至多家“轉輪”。一般的婚配方法是：甲家的姑娘嫁到乙家，乙家的姑娘嫁到丙家，丙家的姑娘則嫁到甲家。這種“推磨式”的“環狀婚姻鏈”，雖然相互關聯和制約，但在媒人的撮合之下也能促成。

我們家鄉有個地主出身的姑娘叫李小秀，她身材高大，皮膚白嫩，眉清目秀，是當地有名的大美女。他哥哥叫李毛蛋，比小秀大10歲，由于憨厚老實，“石磙軋不出個屁”，見了姑娘不敢抬頭說話，長相又老成，母親帶著兒女生活，日子拮據，雖然讓媒人為兒子介紹過幾次對象，但都沒有成功。

那年月男人不好找老婆，再難看的姑娘也可以找到婆家，用我們當地的話說“再破的茶壺都有蓋兒”，雖說沒有人給毛蛋說媳婦，但有人不斷地給小秀說婆家。因我們當地有一種風俗，哥哥不娶，妹妹不嫁，不能“大麥不熟小麥熟”，所以，小秀的婚事自然難成。

為了讓毛蛋娶上媳婦，續上香火，他母親動起了讓小秀為哥哥“換親”的念頭。經媒婆撮合，倒也順風順水，一說就成。

婚配之后，毛蛋的媳婦賢惠能干，兩口子過得很和諧，毛蛋就像換個人似的，和媳婦的話也多了起來，見了別人也會說幾句客套話了。

小秀則不幸，男人比他大9歲，長相一般不說，關鍵是有點“傻”，說話不照道，實足的“二貨”。尤其是洞房之夜，他不想進洞房，非要和老娘睡，一家人好說歹說才把他勸回洞房，他生氣地對小秀說：“都怨你，沒有你，我就和俺娘睡了。”小秀生氣，干脆不理他。第二天，他還是不進洞房而找他娘，他爹氣得嚇唬他，要打他，他才回到洞房里，但對小秀大打出手，多虧小秀身強力壯，沒受什么傷害，但天天晚上打架，終究不是辦法，小秀一賭氣回了娘家。

小秀回了娘家，她婆家人就來接小秀的嫂子回娘家，嫂子本不愿意回去，可是耐不住她大爺、叔叔、堂兄弟們軟磨硬泡，不得已也回了娘家，本來當時就沒有辦理結婚登記手續，所以這兩門婚事也就黃了。

沒過多久，又有一個媒婆給小秀提親，這次與上次不同的是“轉親”，就是三家兄妹互嫁，小秀嫁到張家，張家女嫁到王家，王家女嫁到李家。誰都沒有料到，李家兄妹的婚姻又和上次差不多，王家女嫁給毛蛋后過得很幸福，但小秀的男人又是一個傻子。這個傻子倒是很喜歡小秀，從結婚那天起，見了小秀就一直傻笑，進了洞房也知道往被窩里鉆，摟著小秀只是嘿嘿地傻笑，什么也不做，加之小秀也害羞，沒有說什么，就這樣過了一夜。沒想到夜夜如此，小秀不得不放下羞怯，一點一點地引導他做一個真正的男人。好不容易讓其明白了男人的奧秘后，算是不得了了，他嘴上不停地說，身體不停地要做，而且不分白天黑夜，令小秀哭笑不得。有一天，小秀正在灶屋里燒火做飯，傻子從外面回來，見了媳婦，二話不說，摁倒就扒褲子，傻子力大無比，任憑小秀推他、捶他、踢他、咬他都不管用，最終還是被他摁倒在地，就在這時，老公公下地回來了，看到這尷尬的場面后扭頭就走。

小秀實在不堪忍受這種羞辱，又逃回了娘家。當然毛蛋兩口子也再一次被棒打鴛鴦。

面對這種情況，再也沒有人上門管這閑事了。李家又天天陷入了三國混戰。鄰居們聽著他們家罵聲不斷，但仔細聽，也聽不出是誰和誰罵，誰和誰打，純粹是“羅圈架”。這樣的日子，小秀她娘大概過著實在沒趣，不幾年就撒手人寰了。

至于小秀和毛蛋后來的日子，就不得而知了。

有的因條件懸殊太大，面對家長的威脅服毒自殺；有的因無感情基礎常遭丈夫的毒打，伺機投毒或待丈夫熟睡后舉刀砍死丈夫……這些雖由經濟貧困引起，更是政治斗爭所致， 既有封建思想的余毒、愚昧落后的體現，更是無休止的階級斗爭釀成的苦果。

事實上，男女之間的愛情是一種最美好的愿望和精神寄托，是人類生活中最神圣、最強大的力量，僅僅靠威逼、靠鎖鏈、靠硬配是對婚姻的褻瀆，是對愛情的踐踏，是對人格的侮辱。愿“換親”、“轉親”式的婚姻絕跡，愿有情人終成眷屬，愿天下人都過上體面、幸福、美滿、和諧、安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