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戰將王近山的坎坷命運

韓岫巖與王近山 

在戰場上他被人稱為“王瘋子”。他15歲參加紅軍，跟著徐向前南征北戰，20歲即成為師長。之后,他又成為劉鄧麾下的一員愛將，被譽為“二野朱可夫”，同陳錫聯并稱為“二野兩朵花”。他屢建奇功，屢創奇跡，多次血灑疆場，死而后生，手殘腿瘸還領兵入朝……

1955年9月,在中央軍委第一次授銜儀式上,王近山被授予中將軍銜和一級解放勛章、一級自由勛章,出任北京軍區副司令員、公安部副部長,年僅40歲。

在王近山的墳前萋萋芳草第十三次泛綠的時候,共和國的第二代領導人、他的老政委鄧小平飽蘸濃墨為紀念他題了四個大字：一代戰將。

陳錫聯做媒促成姻緣

1937年7月，盧溝橋事變，抗日戰爭全面爆發。王近山時任一二九師三八六旅七七二團副團長。

三八六旅第一次遭遇日軍就贏得“開門紅”。打頭陣、立頭功的王近山身負重傷，一顆子彈打在肺部，一顆子彈傷了左臂。難得安靜的王近山住進了野戰醫院，一同來做“陪客”的還有七六九團團長陳錫聯。陳錫聯傷得也重，子彈從嘴里打進去，打掉了牙齒，又從頸部穿出來。

一天，陳錫聯神秘兮兮地對王近山說：“你知道誰是醫院的院花嗎？”兩位年輕的指揮官情竇初開，眼睛盯著醫院里飄來飄去的女護士。給王近山換藥的總是那位小姑娘。她文靜，有點兒內向，低著頭為王近山擦洗傷口、換藥、扎繃帶。看著白衣天使那纖纖十指靈巧地為自己擦拭傷口，一種又麻又癢的感覺傳遍全身。這時，陳錫聯對王近山擠擠眼說：“她就是。”

陳錫聯提到的院花叫韓岫巖，年僅18歲。她一家12口人都參了軍，給醫院馱來急需的醫療器械和藥品，被稱為馱來了“半個野戰醫院”。

在陳錫聯的安排下，王近山和韓岫巖談起了戀愛。在交往中，韓岫巖很拘謹。她面對的是南征北戰、威名遠揚的“紅軍老大哥”，左一個首長右一個首長地叫。每次作戰，王近山像頭發瘋的猛虎玩命地干，為此同志們給他取了個綽號“王瘋子”。可這個“王瘋子”，在韓岫巖面前沒有了“瘋勁”。

一個夕陽西下的傍晚，大病初愈的王近山和韓岫巖被“安排”到醫院附近的小河邊。

小韓面若桃花，眼含羞怯，又叫起了“首長”。

“我不叫首長，我叫王近山。”王近山跟韓岫巖講起了他的名字，“我原來叫王文善，父親希望我‘與人為善’。參加革命后，我自己改名叫王近山，要像大山一樣與反動派做斗爭。”

韓岫巖對王近山講起她的身世，也講了她的名字。她原名韓秀蘭，改名岫巖，岫是山洞，巖是石頭。“就是當不了鐵也要當一塊石頭，砸鬼子！”韓岫巖說。

一天，王近山與陳錫聯談興正濃，陳錫聯忽然話鋒一轉，說：“咱們別光顧著談工作，我倒要問你，咱們的‘院花’培養得怎么樣了？什么時候能成為王家阿嫂？還不從實招來？”

王近山摸摸腦袋說：“旅長，仗還沒打完，我哪能考慮個人的事。我和小韓接觸不多，我知道她是個好姑娘，我也欣賞她自尊自強的個性，不過，我怕我們倆犟到一塊兒去，時間長了就擰了……再說，部隊馬上要轉戰太行山，還是以后再說吧。”

不久，部隊轉戰太行山。戰事稍有緩和，陳錫聯就為王近山張羅了結婚的事。一天，陳錫聯讓通訊員送飯菜，煮了四個紅雞蛋，還有點兒酒，這就是王近山和韓岫巖的婚宴。沒有嗩吶，沒有大紅花轎，一張簡陋的行軍床，新郎新娘都穿著滿是硝煙的舊軍衣。“山”和“石”終于走到了一塊兒。

王近山中“箭”落“馬”

1949年2月5日，中原野戰軍改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二野下屬3個兵團，下轄9個軍，王近山當上了三兵團副司令員，主帥交椅上端坐著有“趙子龍”美譽的陳錫聯。

10月，新中國成立的喜慶日子，王近山率部攻下重慶。王近山應邀到重慶大學演講。34歲兵團副司令的傳奇經歷早已被大學生傳得神乎其神。年輕的女大學生想不到，眼前這位叱咤風云的“老紅軍”竟如此風度翩翩，如此年輕英俊。女大學生大膽地擠到前臺，請將軍留言簽名……

這群青春活潑的大學生中就有王近山的小姨子。

很快就有傳言：“王瘋子”和女大學生韓琦蘭談戀愛了……韓岫巖心里有說不出的痛苦，無法正視但又不能回避的事實擊得她欲哭無淚。一個是自己手足情深的妹妹，一個是自己南征北戰患難與共的戰友和丈夫。她不敢相信這是事實。這兩個自己生命中最親近的人，怎么會背叛她呢？

飽受屈辱的韓岫巖把一紙“狀書”遞給了組織。韓岫巖本希望組織出面挽救這個家，可王近山卻把他的“離婚報告”交給了組織。王近山很快收到了組織的“最后通牒”：只要收回離婚報告就算了，否則一定要處分。天性倔強的王近山沒給自己留任何余地，堅決要離婚，置組織的“勸戒”于不顧。最后的處分是嚴厲的：王近山被一擼到底，撤銷北京軍區副司令員等職，開除黨籍，調往河南某農場勞動改造。王近山是個硬漢子，從將軍到農民，他默默適應了這一角色的轉變。

毛主席：王瘋子“瘋”得有水平

在一次各代表團召集人匯報會上，當時的南京軍區司令員許世友對毛澤東說：“主席，戰爭年代有幾個人很能打仗，現在日子不好過，建議主席過問一下。”

毛主席笑瞇瞇地看著這位得力愛將，等著他說下去。

許世友說：“一個是王近山，雖然有錯，但處理過重，應該讓他恢復工作。”

“噢，你說的王近山就是那個‘王瘋子’吧？”主席對這個曾經千里馳騁保衛延安的王近山很有印象。“這個‘王瘋子’‘瘋’得有水平，放虎歸山，誰敢要他？”主席說。

“王近山，我要！”許世友態度堅決。這個和王近山在大別山就曾并肩戰斗的老戰友為他說了情。

不久，中央軍委發布命令，任命王近山為南京軍區副參謀長。這位戎馬一生的一代名將又回到軍營。他仍然盡職盡責，把生命中的最后時光傾注在部隊建設上。后來，因多年的辛勞和戰場上拼殺留下的傷，他一病不起，死神步步緊逼。

韓岫巖在北京聽到王近山得了癌癥的消息后，心如刀絞，對他的怨恨也都煙消云散。她知道永遠沒有機會見到他了……

1978年5月10日，春寒料峭的南京，王近山平靜地告別了世界。兩年后，一位白發老人在王近山墳前默默地站了許久。她仰天長嘆：“你活著時不讓我見你，死了總可以來看你了吧！”

（摘自《城市商報》5月25日　曹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