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殘陽鋪水中

□汪新紅（驛城區）

10月的天空，天高云淡，涼風陣陣。城市的生活是快節奏的，陳明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輕松愉快過。女兒已經上大二了，在外鍛煉一年多，回到家比以前懂事多了。看著女兒在廚房準備早飯，別提他有多開心了。陳家有女初長成，是件讓人欣慰的事。不一會兒，熱騰騰的早飯端上來了。

女兒看著爸爸的心情不錯，撒起嬌來：“爸爸，今天是媽媽大喜的日子，說什么你也要參加。就算是為了我，你也要去。”

他笑笑，感覺很勉強。他不想回憶他失敗的婚姻。他知道，這樣的結局會給孩子造成心靈上的傷害。這么多年了，他心里還在隱隱作痛，畢竟曾經是他最親近的人。從做法官那天起，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審判，到了自己這兒，卻怎么也審不清了。他一生中犯的最大錯就是把女兒判給了前妻。此刻，看著女兒充滿朝氣的樣子，他心里很高興。

“爸爸，你去不去？”孩子望著他，眼睛里似乎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去，怎么會不去呢？少了我們的祝福哪行？去，一定去！”他笑著說，“帶上你阿姨不？”

“阿姨”是他現在的妻子，比女兒大不了幾歲，以前女兒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總以為是有了她，才導致這個家不能破鏡重圓。

女兒沒有回答，眼睛直直地看著他。他心里有些發怵，說：“我們家的事，就不帶她了。”

女兒抿著嘴，搖搖頭說：“她難道不是我們的家人嗎？”

此刻，門被推開了。他望著剛下夜班、滿臉疲憊的妻子，趕緊去廚房熱飯。女兒把他攔下了。他知道女兒有心結，從來沒有認可過這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后媽。他望一眼妻子，妻子領會他的苦衷，進房間休息了。

“爸爸，有我在咋能讓你動手？今天我給阿姨端飯！”女兒拉著他的衣袖說。

“孩子真的長大了！”他坐下來感嘆道。

妻子很累，沒有起來吃女兒熱的飯菜，這給女兒一個不小的打擊。陳明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不知怎么辦才好。女兒這樣做已是破天荒了，妻子不應該這樣。他的嘴張了又張想責備，最后還是忍住了。

和前妻分別15年了，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城市，雖然有女兒這個紐帶，但他們從未見過面。都說很愛對方，愛到心痛，但誰也不愿對彼此說：我還愛著你。或許那種愛是親情，已融入骨髓，沒有愛的激情了，分開才是最好的結局。

女兒特意打扮一番，做媽媽的伴娘。她還和以前一樣，沒有多少改變，只是多年來一個人帶女兒，消瘦了許多。

他站在人群的后面，希望她的余光看不到他。她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他流下了酸楚的淚。她也流下一行清淚。司儀第一個捕捉到新娘的表情，大聲地說：“看，新娘流下了激動的眼淚，讓我們祝福他們吧！”話音還沒有落，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手捧一束鮮花前來祝賀。

陳明看到妻子大方地走來，心里捏了一把汗。女兒瞪大眼睛望著她，難以想象會是怎樣的尷尬。

“祝福你，大姐。你成家了，我們家老陳心里的石頭落了地。無論怎樣，我們都是一家人。”她說著話，一只手握著新娘，一只手拉著女兒，陳明激動得想沖過去。 

酒宴過后，一家人沿著酒店外的小花園散步。花園外的池塘中，金魚在清澈的水里快活地游弋，紅楓在夕陽里格外鮮亮，一道殘陽在云層中若隱若現。

生活就像這一道殘陽，緩緩落入水中，有殘缺，卻一樣綻放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