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真卿縊死汝南的前前后后

□ 劉仁忠

顏真卿（709~785年），字清臣，瑯玡臨沂（今山東臨沂縣）人，開元二十二年（公元734年）中進士，登甲科，曾四次被任命為監察御史，遷殿中侍御史，因受到當時的權臣楊國忠排斥，被貶黜到平原（今屬山東）任太守，人稱“顏平原”。顏真卿肅宗時官至鳳翔授憲部尚書，遷御史大夫；代宗時官至吏部尚書、太子太師，封魯郡公，人稱“顏魯公”。

唐代宗大歷元年（765年），顏真卿因奏宰相元載阻塞言路，遭貶謫。三年（768年）四月，由吉州司馬改為撫州刺史。在撫州任職的五年中，他關心民眾疾苦，注重農業生產，熱心公益事業。針對撫河正道淤塞，支港橫溢，淹沒農田的現狀，顏真卿帶領民眾在撫河中心小島扁擔洲南建起一條石砌長壩，從而解除了水患，并在旱季引水灌田。撫州百姓為了紀念他，將石壩命名為千金陂，并建立祠廟，四時致祭。

顏真卿為官清正廉潔，盡力維護社會正常秩序。撫州學子楊志堅家貧如洗卻嗜學如命，其妻耐不住貧困生活，提出離婚。楊志堅寫了一首《送妻詩》，表明自己矢志讀書無奈同意離婚的心情。楊志堅的妻子將這首詩作為離婚的證據呈獻顏真卿。顏真卿看了楊志堅寫的詩后，非常同情楊志堅的遭遇，欽佩其苦讀精神，對楊志堅的妻子嫌貧愛富的行為進行責罰，并贈給楊志堅布匹、糧食，將楊志堅留在署中任職。為此，顏真卿還將《按楊志堅妻求別適判》公諸于眾。這則判詞對臨川良好學風、淳樸婚俗的形成起了較好的導向作用。

顏真卿是中唐時期杰出的書法家，其書法藝術繼書圣王羲之之后又開一代新風，以雍容大度、沉著健勁、豐腴開朗、雄偉厚重而飲譽書壇，居歷史以來“顏、柳、歐、趙”楷書四大家之首，其行草《祭侄文稿》被尊為“天下第二行書”。顏真卿之所以被人敬仰，除他杰出的書法藝術之外，更重要的他是位忠勇之士、愛國能臣。歷經玄宗、肅宗、代宗、德宗四任皇帝，雖為四朝老臣，但一直為官清正，忠勇剛直，維護統一，體恤百姓。安祿山叛亂時，顏真卿時任平原太守，他高舉義旗予以討伐，相繼有十七郡歸附之，被推為盟主。

唐德宗建中三年（782年），淮西節度使李希烈舉兵叛唐，自稱建興王、太尉、天下都元帥，并與割據淄青（今山東益都）的李納和割據河北的朱滔、田悅、王武俊等叛臣聯手，連續攻陷汝州（今河南臨汝）、尉氏、鄭州等地，情況十分危急。唐德宗召宰相盧杞商討對策，盧杞因與顏真卿有私怨，便借機報復，獻計于唐德宗，說李希烈年少氣盛，吃軟不吃硬，派兵進剿很難取勝，只有說降，顏真卿乃“四方所信，若往諭之，可不勞師而定”。詔下，滿朝文武大驚失色。對此重任，顏真卿明知是兇多吉少，但為了國家的統一，毅然辭別眾臣前往李希烈盤居的許州（今河南省許昌）去宣諭、說降。

顏真卿到達許州與李希烈相見，宣諭未畢，李希烈便指使部將環繞顏真卿舉刀威逼，惡語謾罵朝廷。顏真卿正氣凜然，從容而對。李希烈見狀，也很佩服，立即喝退部下，上前致歉，以禮接入賓館。第二天，李希烈逼顏真卿上書皇帝為自己申辯，顏真卿誓死不從。李希烈又讓汝州降將李元平過來勸降，顏真卿怒斥：“你受國家重任，不能盡職盡責。恨我無能力殺你，還敢向我勸降嗎？”李元平羞慚而退。值此之際，朱滔、田悅、李納、王武俊分別派來使臣，向李希烈上表稱臣，勸其稱帝。李希烈把勸進表拿給顏真卿看并說道：“四王遣使推我為帝，不約而同，你都看到了，難道朝廷只怪我恨我嗎？”顏真卿憤然說：“什么四王？他們是四兇，你不自保功業，報效朝廷，難道想與他們狼狽為奸，同遭覆滅嗎？”李希烈無以言對。

李希烈設宴招待這四個使者時，請顏真卿參加。酒過數巡，四使者說：“久聞太師德高望重，今都統（指李希烈）將要稱帝，恰好太師又來到這里，這真是天賜宰相給都統呀！”顏真卿拍案而起，并大聲喝叱：“你們知道有個因罵安祿山而被殺的顏杲卿嗎？他就是我哥哥。我已年近八十，也要像哥哥那樣忠貞守節，死而后已，怎能接受你們的脅迫呢？”說罷拂袖離席而去。李希烈派數十名士兵環守館舍，并在院內挖一大坑，揚言活埋顏真卿。

在顏真卿前往許州勸諭的同時，唐德宗詔令各路兵馬討伐李希烈。李希烈連連失利，士氣低落，遂帶兵退回蔡州（今汝南），將顏真卿軟禁在蔡州的龍興寺。

建中四年（783年）八月，李希烈帶兵3萬圍攻襄城，唐將李勉、劉德領兵相救，被擊敗。李希烈又派兵西進，東都洛陽告急。十月，唐德宗詔令涇原諸道兵馬入豫援唐軍，東征李希烈。不料隊伍進入長安時，軍士以無賞、食劣為由，引起嘩變。唐德宗驚慌失措出逃奉天（陜西乾縣），涇原節度使朱泚（朱滔的哥哥）乘機入宮做了大秦皇帝。李希烈的弟弟李希倩是朱泚手下的大將，李希烈對“涇原兵變”了解得很清楚，乘唐王室蒙難，無暇東顧之機，大破襄城，十二月又攻陷汴州（開封），并密謀策劃建國稱帝。他遣使到蔡州詢問顏真卿登基禮儀，顏真卿譏諷道：“老夫年事已高，過去曾掌國禮，所記得的只是諸侯朝拜天子的禮儀。”李希烈聽說后惱羞成怒，也不管什么禮儀不禮儀，于興元元年（784年）正月強行登基，自稱大楚皇帝，改元武成，置百官，改汴州為大梁府，在轄境內分封四個節度使。

李希烈稱帝不久，形勢有了新的變化。唐德宗依靠河中節度使李晟等人，擊敗涇原叛軍，德宗還都長安，貶盧杞為新州司馬，遂派兵東征，王武俊、李納、田悅降唐。李希烈攻秦州，犯靳、黃、鄂諸州，均遭失敗，只好還兵汴州。這時他又聽到叛軍首領朱泚和他弟弟李希倩被殺，怒不可遏，決定殺顏真卿以泄私憤。李希烈所派太監到蔡州向顏真卿宣旨：“皇上有旨，賜你速死。”顏真卿跪下接旨說：“老臣無罪，何以賜死！不知使者何時從長安出發？”太監說：“我們從大梁來。”顏真卿忽地站起怒罵：“原來是亂臣賊子，什么詔書！”太監大怒，于是將顏真卿縊死于龍興寺，時年76歲。

蔡州平定后，顏真卿之子顏頵、顏碩二人護喪回京，唐德宗廢朝五日，以示哀悼，并贈司徒，謚曰：“文忠。”蔡州百姓懷念顏真卿，在城內修建了顏魯公祠，常年祭祀；又把顏真卿題書的墨寶“天中山”制成碑碣，立于天中山處，世代瞻仰、紀念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