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香

徐建國

五月是一個金色的季節。放眼望去田野麥浪滾滾，金光燦爛，在微風吹動下，猶如波濤洶涌的大海。一股股麥香味撲鼻而來。麥穗在驕陽的催促下很快成熟了。我小的時候還沒有收割機，要靠人工鐮刀，你追我趕，一邊割一邊說笑。鋒利的刀刃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耀眼的孤線，金黃的麥子在鐮刀的“嚓嚓”聲中倒下。到了中午，烈日炎炎，曬得人人汗流浹背，被汗水浸濕的衣服，干了又被浸濕，那濃濃的麥香汗味，給人帶來了豐收的喜悅。

過去為了在收割中順利快捷，人們就早早為收麥購買杈把、掃把、揚長锨、鐮刀、竹籃、繩子和扁擔等工具。在那時候俺生產隊只有一臺脫粒機，全村要靠抓鬮排號。輪到俺家打麥，我的任務就是把麥秸用杈把挑到遠處堆成垛。打完麥，趕緊趁風揚一揚，攤開晾曬。這樣邊割邊打，至少要勞累十幾天，雖然疲憊不堪，人人臉上卻露出豐收的喜悅。所有的汗味已被濃濃的麥香所替代了。這時田間和打麥場上就成了孩子們的樂園。孩子們在田間就像一只只放飛的小鳥，叼銜著散落的麥穗，又把麥稈做成吸管來喝水；在草叢里捉螞蚱，用一根狗尾巴草一個個串起來回家喂雞；撿幾個麥穗在手心搓一搓，吹一吹，放到嘴里嚼呀嚼，把麥粒嚼碎后有彈性可當泡泡糖吹泡泡。月朗星稀，涼風習習，我約小伙伴們來到打麥場里翻跟頭，上麥秸垛往下跳，到處都是柔軟的麥秸，摔下來都不會受傷。最好玩的是捉迷藏，把麥秸垛挖一個洞，人鉆進去再用麥秸堵上，天衣無縫，只有細心觀察麥秸垛才會發現有痕跡。上去一扒，十拿九穩就能抓到人。玩累了，我們順勢往麥秸上一躺，聞著甜甜的麥香，很快就進入了夢鄉，那感覺比后來睡席夢思床都不知要強上多少倍。舒心的夢里充滿著的麥香氣息。夏收的時候，天氣善變，剛才還驕陽似火，霎時就會陰云密布，過一會兒就會雷雨交加，這時小孩們就會唱兒歌：“天上下雨地下流，爸媽鬧架不計仇。”孩子們頂風冒雨往家奔，路途中灑下了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和嬉鬧聲。

麥香也是人們的情香。那時每年春天青黃不接，家里來了客人，少不了借左鄰右舍幾碗好面，這是常有的事。趁著麥子收到家了，趕緊磨上一袋白面，第一碗就是要償還別人。借的是一平碗，還的時候總要使勁挖一下，白面高出碗沿一大截，像山尖一樣才行。有的當初借了人家一袋麥種，后來要還上人家兩袋，被借的人嘴里說著不用急著還，誰沒有個三慌四急的時候，說不定哪一天我還要借你家的東西呢！借的人會說，現在有了趕緊還上，省得老惦記著，好借好還再借不難，我要是借了不還，你還能借給我嗎？借的人哈哈大笑。麥香在友誼中飄蕩，鄰里之情更香更濃。

現在，收麥用上收割機，沒有了當初的汗味，麥秸就地粉碎還田了，麥秸垛無處可尋，人們生活也富裕了，那童年的麥香，也就只能成為我的美好回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