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風流”在今朝

□趙愛民

擁有《一代風流》，應該是在少年時代了。很小就喜愛讀書，喜愛文學，小學時的作文常常被老師在課堂上當作范文讀。父親在縣新華書店工作，常常為我買回一些古代和當代文學名著。于是，《一代風流》之《三家巷》、《苦斗》兩冊皇皇巨著，就來到了父親為我做的書架上。一個對遙遠的南方，對久遠的南方革命斗爭有些懵懵懂懂的少年，慢慢地讀懂了當代著名作家歐陽山這部最輝煌、最宏偉的文學代表作。

初讀時，讀不出太深刻的道理和意義，只是覺得小說中的人物鮮活，情節動人，文筆優美。至今，還記得書中的男女主人公周炳和區桃，他們純真的友誼和愛情，在我少年時期烙下了深深的印。“文革”開始后，從報紙上和廣播里，陸續得知對《三家巷》、《苦斗》的批判。我把兩冊書從書架上取下來，鎖進書箱里。在失學的日子，以及后來糊里糊凃的中學時代，我對動蕩的社會、坎坷的人生，對歲月的流逝、朦朧的初戀，幾乎所有的感悟和體會里，總有這兩冊書的影子。1973年知青下放時，我把《三家巷》《苦斗》帶到了鄉下，陪伴我度過了那個年代。現在，我把這兩本書讀了一遍又一遍，對《一代風流》的認識逐漸得到深化和升華。

 這一部在中國當代文學史上具有重要位置的著作，內涵極為豐富，是反映20年代南方革命斗爭的經典之作。該書以人性化的筆觸，描寫了南中囯各階層人民傳奇的經歷和曲折的人生。通過周家代表的工人階級、陳家代表的買辦資產階級、何家代表的官僚地主階級，三個家庭錯綜復雜的變化、矛盾和斗爭，真實生動地展現了當時各種政治力量的消長，不同階級、不同人物精神世界的變化，特別是表現了青年人對各自人生道路的選擇，濃墨重彩地描寫了周家小兒子周炳走上革命道路。作品中，省港大罷工、沙基慘案、囯民革命軍北伐、“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廣州起義等重大歷史事件，都不同程度地得以再現。小小三家巷人們的掙扎和苦斗，正是當時南中國社會生活的一個縮影。

尤其令人嘆服的是，這部文學名著民族風格和地域色彩十分濃郁，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其敘事手法繼承了我國古典小說的優秀傳統，以人物的行動為中心，展示故事情節，又通過故事情節的不斷變化逐步深化人物。事件脈絡凊晰，故事情節緊湊，人物性格鮮明，突出顯示了現實主義精神和浪漫主義詩情的有機融合。其中，對羊城人濃厚風俗習慣的描述，如“除夕賣懶”、“人日郊游”等，極具嶺南風情，尤其使羊城人感到溫暖和親切。那些飽含地域特色、生活細節、歷史信息的生動記載，使這部作品又具有珍貴的史料和學術價值。

2007年，我在河南家鄉退居二線后，又來到廣州工作和生活了六七個年頭。我所工作的雜志社地址，正是在廣州著名的老東山一帶，每天穿行在培正路、恤孤院路、龜崗馬路這些浸潤著羊城歷史的街巷里，仿佛迎面就能遇見一位風度翩翩的東山少爺，從那一座座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建成的小樓里走出來。我還有機會經常從梅花村36號歐陽山故居路過。望著院落里鮮花盛開，我就想象著老人還在那里安詳地歇息。有一晩，我在廣州友誼劇院觀看舞劇《三家巷》，劇中人周炳、區桃的革命和愛情深深感染了我。而今，珠江兩岸，美麗如畫，云山腳下，平安詳和。舊廣州城的騎樓下、深巷里，還有許許多多新一代的羊城人，乘著改革開放的東風，正在描繪更新更美的時代畫卷。

一代風流，還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