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天地于形內 挫萬物于筆端
——龐增智《怡廬詩稿》讀后
摘要:□ 陳洪彥 朋友送來一本龐增智先生剛出的集子《怡廬詩稿》,并且有先生親筆簽名。看著那秀發于外、剛蘊其內的字體,龐老的形象立即呈現在我眼前:滿頭銀發,
□ 陳洪彥
朋友送來一本龐增智先生剛出的集子《怡廬詩稿》,并且有先生親筆簽名。看著那秀發于外、剛蘊其內的字體,龐老的形象立即呈現在我眼前:滿頭銀發,一臉紅暈;雙目灼灼,滿含赤誠;說話則抑揚頓挫,擲地有聲;握手則親切隨和,又堅定執著。于是,便恭敬捧讀,如饑似渴。過了幾天,突然接到龐老先生電話,說是最近要在市內召開筆會,研討詩稿,并想讓我寫篇評論,又說也是劉清珍老師的意思。對于龐老詩稿,我覺得自己只配學習,現在讓一個才疏學淺的晚輩為縱橫詩壇的老將寫評論,內心實在忐忑。但既然是兩位我最尊敬的老者相托,也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通觀龐老詩歌,有三個方面特色鮮明,讓人印象深刻:
一、 夕陽芳草尋常物,解用都為妙絕詞。龐老的詩內容豐富、題材廣泛,真可謂“籠天地于形內,挫萬物于筆端”。
其寫人一類的對象幾乎到了一切人皆可入詩的地步。龐老在寫人時大多是帶著一種由衷的欣賞和會心的微笑。無論是寫“采來圣火傳天下”的采煤工,還是寫“晨掃殘星夜掃燈”的環衛工;無論是寫“一竿風雨寄豪情”的垂釣者,還是“賣罷回家夜已深”的賣漿面者,都是如此。雖說通常情況下,他有一顆仁者之心和一種長者之度,但也偶有或橫眉立目或冷嘲熱諷的時候。比如,詩中針對悍然拜鬼的安倍與招搖過市的養藏獒者。
其狀物寫景類的不僅有傳統的山川大地、風霜雨雪、飛禽走獸、花鳥蟲魚,也有別人不經意的石獅、橋墩、石碾、雪人、水滴、標本等,觸目所見,皆成詩題。而所有事物中龐老似乎又更偏愛蓮荷,僅以此為題的就有《賞蓮》《睡蓮》《聽荷》《殘荷》《詠荷》《西湖曲苑荷風》等。這大概有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是在我們這里相比于其它奇花異草,蓮更為常見,也更容易觸動龐老詩情;二是蓮之“不妖”“不染”的形象與精神更符合龐老的審美情趣。就寫景詩來說,幾乎是龐老所見之景,都化成了優美的詩篇。可謂足之所履,眼之所見,口之所誦,筆之所記,所到之處,涉筆成趣。而且其寫景狀物類的作品,或有意象、或有意境、或有理趣、或有情趣,皆芙蓉出水,超脫自然。用古人的話說就是“天籟自鳴天趣足,好詩不過近人情”,其真正做到了“其內足以抒己,而外足以感人者”。
其記事類詩歌和寫人寫物寫景詩一樣,所涉題材包羅萬象。除了傳統的田園類、游記類、贈別類、應答類、懷古類、悼亡類、品評類以外,還有一些“耳聾”“服藥”“鼠語”“爭鳴”“傳承”等,根本無法歸類。更有一些近年才出現的新事物,比如“話海選”“中國夢”等,充滿了時代色彩。所有這些,一是說明龐老人老心不老,在精神上總能與時俱進,對新鮮事物十分敏感。二是說明龐老在創作上不是故步自封、墨守成規,而是有讓新詞語新事物納入舊體詩的自覺。這一點體現的是開放的胸懷、是接納的氣度,難能可貴。
綜上所述,龐老詩歌的有些寫作對象,也許古往今來還是第一次走進詩里。龐老也許就是某些題材涉詩的第一人。從此意義上說,龐老不經意間豐富和擴大了中國舊體詩詞的寫作題材和范圍。
二、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龐老詩歌形式多樣,各種體裁兼備,打開詩稿就像打開一座古典詩詞的百花園。
《怡廬詩稿》是按照詩歌體裁分類的。這一點,僅從目錄上就可以看到。詩稿中有古風41首,律詩122首,絕句182首,詞145首,曲50首。翻開詩稿可以看到,古風中又有四言、五言、七言。其古風最短者如《思鄉》《客至》等僅4句20字,長者如《沈園歌》多達94句計658字,做到了當長則長、當短則短,可算是“長言之,不見其多;約言之,不見其不足”。絕句中又有五絕、七絕,其中以七絕為多。其絕句又多清新自然,脫口而出;律詩中又有五律、七律,甚至還有別人很少涉及的排律。龐老律詩雖然對仗工穩,平仄講究,但卻風格曉暢,極少雕琢。詞中又兼具小令、中調、長調;曲中又有小令和現代人極少再寫的套數,甚至還有自己嘗試填寫的自度曲。龐老詞曲語言靈活而有趣,內容淺近而有味,如其曲《秋云冷·良宵》:“媳婦煎炒罷,家宴設堂屋。小孫油手吃鴨蹼,兒女歸來祝壽福。老爹興高不勝飲,胳膊搖晃翻酒壺。老婆帶笑自攙扶,聽他酒后打呼嚕。待到黎明夢醒時,兒女已外出。急撥手機問他們,打工又何處。”此曲明白如白話,又一句一個畫面,形象鮮明,語言活潑,充滿家庭生活情趣,也滿含家庭的溫馨、和諧與幸福,讀過之后,讓人頷首會心、春意融融。
總之,龐老詩歌不但體式應有盡有、洋洋大觀,而且各有所適、各得其所,外內表里、自相副稱。各體詩歌既有其風格的一致性,又因體式不同而呈現一定的差異性。
三、一語天然萬古新,豪華落盡見真淳。《怡廬詩稿》雖是舊體詩集,但卻沒有陳腐之氣,內容淺近易懂,形式語言等多有創新。
龐老詩歌的創新,一是體現在題材上的拓展與創新。這個前文已經提到,不再贅述。二是體現在詞語上的新穎淺近。他雖然少年入私塾,大學學中文,又教了一輩子的中學語文,學富五車,古文功底甚為深厚,但其詩詞中卻沒有生澀詞匯,更不使用已經死去的陳詞濫調,甚至很少使用典故,即使偶爾使用,也都能讓人一看就懂,從不故弄玄虛、賣弄學問。真可謂“春江秋月冬冰雪,不聽陳言只聽天”,是韓愈“唯陳言之務去”的真正踐行者。用他自己的話說“我以為寫現代古典詩詞,既應運用現代規范的書面漢語詞匯,還應注意在詩中營造現代語境,以適應群眾的閱讀習慣。”比如,“長途” “手機”“高速”“綠燈”“工程”“教室”等,現代詞匯比比皆是。三是多用新韻。龐老雖然古韻嫻熟,但他從不泥古。他以為應該將舊韻交給古典詩詞研究者使用,把新韻交給廣大詩詞愛好者使用,而他自己在創作中大多用新韻。這就讓他的詩歌很適合現代人的閱讀習慣,讀來更加朗朗上口,聽來更加聲聲入耳。
寫新題材,用新詞匯把握不好會走向另一個極端。主要表現在風格上不夠文雅,失之于俗,而且容易寫成打油詩或者標語口號式的老干體。這就是古人說的作文寫詩“不難于巧而難于拙,不難于曲而難于直”。而龐老詩歌卻避免了以上兩種情況的出現。比如,《標本》:“山青水秀遠紅塵,窗亮臺明束羽身。肝膽不惜祈百世,九州萬鳥奏佳音。”前兩句形式上對仗,起承自然,寫景狀物;第三、第四句轉合有力,重在抒情,雖然寫的是現代事物“標本”,用的也都是現代詞匯,中學生都能看懂,而讀后又覺意味雋永。這正應了“淺中有深,平中有奇,故令人咀嚼”的古語。白居易在《與元九書》中說:“稂莠秕稗生于谷,反害谷者也。淫辭麗藻生于文,反傷文者也。故農者耘稂莠,簸秕稗,所以養谷也。王者刪淫辭、削麗藻,所以養文也。”龐老詩詞深合其論,可謂洗盡鉛華、簡練真淳。
如果非要說龐老詩歌還有什么遺憾,那只有站在中國古典詩詞的塔尖之上來勉為其難地要求龐老了。一是詩稿缺少對天地人生的深層思考。具體說來,沒有屈原、李白式的問天與問月,沒有《春江花月夜》式的對時間、空間、人生的追索,沒有曹操式的對終極問題的關切。二是詩稿缺少悲天憫人的情懷。三是詩稿還缺少哲學的觀照。所有這些限制了詩歌境界的提升與開拓,影響了詩歌思想內容的深刻與厚重。當然,龐老從68歲開始寫詩以來的時期,國家蒸蒸日上,人民富足安康,家庭幸福美滿,自身溫和樂觀。龐老又是一位退休的中學教師,文質誠彬彬,寫詩固余事。因此,繪眼前景、詠常見物、寫身邊人、記家鄉事、抒心中情也很正常。當然,踏踏實實生活著,力所能及發一些光和熱,也沒有必要都去仰望星空、冥想天地、悲憫萬物、徹悟世界。
春風柳營隨縱馬,秋日沙場任點兵。龐老就像一個在舊體詩歌的天地里馳騁的“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的沙場老將,題材駕馭得心應手,詩體運用游刃有余,遣詞造句左右逢源,表情達意揮灑自如。最后,請讓我用東漢蔡邕的詩《答對元式詩》,來表達對這位詩詞前輩的尊敬:伊余有行,爰戾茲邦。先進博學,同類率從。濟濟群彥,如云如龍。君子博文,貽我德音。辭之集矣,穆如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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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駐馬店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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