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首已百年再回首仍孤獨

□張星辰

下雨天不適合外出，應該窩在溫暖的房間里，沏一壺熱茶，開一盞臺燈，讀一本馬爾克斯的小說……

枕邊放了本《霍亂時期的愛情》，會在每晚臨睡前讀幾頁，馬爾克斯總是可以讓我忽略語言、民族、種族等一切的差異，沉浸在他所描述的那個奇幻、憂傷、美麗的拉丁美洲，那個孤獨的大陸和民族，就連細微的聲音、皮膚的紋路、奇特的裝飾、瑰麗的色彩、空氣中的味道……都如此清晰深刻讓人過目不忘。這種感覺，是就算在讀深受馬爾克斯魔幻現實主義影響的母語作品《生死疲勞》《豐乳肥臀》《蛙》時，都不曾有過的。也許，這就是文學的魅力，可以跨越時間空間的距離，徜徉在陌生卻又可以產生深深共鳴的獨立的世界。

今天，馬爾克斯在墨西哥的家中去世了，可這本《霍亂時期的愛情》，我還擱置著沒有看完。這不是我的讀書習慣，上大學時看一本喜歡的小說，總舍不得放下，一直讀到結尾然后再反復地回味不忍結束。記得那時在學校十號樓的階梯教室里讀《百年孤獨》，從圖書館借出來的很舊的版本，書頁都泛黃了，掀開的時候一股久遠時光的味道撲鼻而來，我蜷縮在教室的窗簾后邊挨著暖氣管的座位上，從中午一直看到月明星稀的夜晚。回宿舍的路上，耳邊響著從黃河上吹來的凜冽的風，腦海里卻總是反復思考著故事里七代人的愛恨糾葛和一個個名字相同卻又截然不同的人物。對比之下，也許現在這樣的讀書習慣算是種進步吧，細水長流的平淡總好過轟轟烈烈的曇花一現。

在《霍亂時期的愛情》里，馬爾克斯說：任何年齡段的女人都有她在那個年齡階段所呈現出來的無法復制的美。 她因年齡而減損的，又因性格而彌補回來，更因勤勞贏得了更多。我想，只有對人生有深刻領悟和絕佳洞察力的人才能說出這樣的話，才能寫出如此曲折深刻的愛情故事。費爾明娜達薩和烏爾蘇拉一樣，都是韌如蒲葦、心若磐石的堅強女性，她們的身上永遠有一種讓人心動的魅力，就算穿越久遠的時光，依舊不會褪色，支撐起整個民族的脊梁。

馬爾克斯說：“即使以為自己的感情已經干涸得無法給予，也總會有一個時刻一樣東西能撥動心靈深處的弦，我們畢竟不是生來就享受孤獨的。”可正如哥倫比亞總統桑托斯所說，他的去世給哥倫比亞留下的卻是一千年的孤獨和悲傷。

窗外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一樣。許多年后，面對這樣悲傷的雨夜，奧雷良諾布恩迪亞上校還是會想起馬貢多連綿不絕的雨季吧。原來，生命中曾經有過的所有燦爛，終究都需要用寂寞來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