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詩篇（外二首）

□ 石 生

車子經過一個叫石莊的村子時

里面住著的也許會有幾個親戚，多望上幾眼吧

到了這個叫正陽的小縣城

如果中午有好兄弟請喝酒，就趕快去吧

在大十字街上，迎面會有人喊名字

然后遞香煙，接過點上，再回敬一支

然后車子往東走，坑坑洼洼泥漿路上

肯定又會有人罵娘，不妨笑著聽聽

到了村子口，碰不到幾個人

熟悉的可能現在正記著仇，裝著沒看見

遇到老年的又聾又有點瞎的老大娘

她還在一個人養活自己，就朝她笑笑

在去上墳的時候，遇到本家的堂哥如果

要請吃飯，就認真解釋一下：真的有約了

那來家里送魚的遠房的外甥，雖然還是沒見上面

但得托人告訴他：放心吧，你的事兒我在記著呢

除了自己的父母，還要去看看老舅和老姑

早把我當大人了，可我還總是難以承認：你們都老了

有時候難免會遇到老人嘮叨一下，低下頭仔細聽聽

小聲說一句：為兒當盡孝，我也做得不夠好啊

滿頭白發的作協老主席，中午帶上寫詩的老鄉碰面

其實你們才是我的老師呀。我敬酒倒茶正是本分

老同學們的聚會，哪怕是高中的還是初中的

肯定全都得參加，該喝酒喝酒，該唱歌唱歌，開心

去看看黃叔度的公園，瞅瞅顏真卿的題字

這可是一個有兩千多年歷史的古城

天空正下著小雨，不冷

寫于正陽

我的憂傷

有時候是因為

花生熟了

我的憂愁

有時候是因為

槐花開了

多么美好的事情

就這么突然發生

縣城是一種鄉愁

從鐘鼓樓菜市

到老廣場量販超市

門口的街道上

正在行走著的是

從美國的紐約

從香港

從上海廣州

從武漢北京

從鄭州洛陽駐馬店

回到自己出生地的這些人

不管是工地上的泥瓦匠

漂泊異國的金融家

大學里的名教授

洗浴中心的服務員

還是報社的記者

手握權力的官員

開出租車的司機

小偷小摸的混混

過年回來了

都一同走在縣城的街道上

落日西斜

把每個走在路上的人

臉上都照得通紅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