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河情思

□劉慧

我對汝河有種特殊的情結。

汝河在我們村后流淌，河不寬，南北兩岸的村民都依河而居。聽長輩們講，他們都是吃汝河水長大的，每天一根扁擔兩只桶，挑汝河的水過生活。直至后來村里鉆了第一眼機井，村里人才結束了吃河水的日子。

那時我特別喜歡聽大人講關于汝河的故事，印象最深的就是關于水怪的傳說。據說水怪的樣子很嚇人，它有大象般的耳朵、銅鈴般的眼睛、犀牛般的鼻子、河馬般的嘴巴，確切的樣子誰也無從描述，只說它“四不像”。據說還有人看見過水怪，說看到它時立刻被嚇蒙了，等回過神來，水怪卻再也尋不見了。我常常向講故事的長輩刨根問底：“后來水怪去哪兒了？”長輩呵呵一笑，用手向北方一指：“它就在咱們村后的河里藏著呢，誰家的小孩不聽話了，它就會浮上來把他拖走。”我聽了感覺脊背上涼嗖嗖的，頭發梢都豎了起來，真怕哪天自己淘氣了會被水怪帶走。

汝河并不寬，南岸的人講話，北岸就能聽到，因此南北兩岸的村民大都相識。汝河更是我們這些孩子的樂園，我們在她的身邊度過了許多快樂的時光。

最喜歡夏季的汝河，河岸邊長滿了青草，是極好的天然放牧場。吃罷午飯，村里的孩子們便結伴趕著自家的牛羊來到河邊，找一處青草肥嫩之處，放開牛羊讓它們任性地去吃。而我們則像鴨子一般，爭先恐后地往河里跳。河水是自然調好的溫度，暖暖的，舒服無比。我們盡情地泡在水中陶醉一番，如沐溫泉。我們伸開臂膀像魚兒般游去，蛙泳、仰泳、自由泳，盡情嘗試。水中做游戲更是其樂無比，“向前沖”和“打水仗”玩得熱火朝天，叫喊聲、歡呼聲此起彼伏。

一陣嬉鬧之后，伙伴們不忘上岸收攏自家的牛羊，不至于讓它們走出視線。接下來，沙灘又成了我們的第二個樂園，做沙漏、堆沙丘、挖沙坑，一個個都是那樣認真，一絲不茍。

每年的端午節，村里人都要到汝河里取水，全家老小用河水洗臉。村里人至今保留著這個習俗。關于這個習俗，奶奶曾給我講過這樣一個故事：月宮里的玉兔每天在桂樹下搗藥，到了端午節，玉兔便將一年來所搗的藥全部撒在河里，人們用河水洗臉后，一年內耳聰目明，不生瘡疥。暫且不去考究玉兔搗藥的傳說，但說河水確實有這樣的功效，誰身上若是生了瘡疥或是傷口發炎，到河里洗一洗，癥狀真的會有所好轉。

渡口是連接汝河南北兩岸的紐帶。當年村后的渡口熱鬧非凡。從早到晚，渡河的人絡繹不絕。那時乘船是不收費的，船工都是一個村的村民，因此我們有太多乘船的機會。我喜歡乘坐渡船，在此岸和彼岸之間往返，不只是因為好玩，還有那種悠哉游哉的浮蕩之感。

時光飛逝，轉眼已來到21世紀。再次來到汝河邊，發現她仍迷人如初。可我還是有些遺憾，如今的河灘上已不見牛羊的蹤跡，渡口的渡船更是寂寞地停靠在岸邊。現在的人們不再像往昔那樣依賴汝河：養殖戶以飼料代替青草圈養牲畜，太陽能熱水器讓人們足不出戶即可沐浴；公路修得四通八達，汽車普及，人們不需再乘船出行。

也許走過歲月，總要學會慢慢地接受生活帶來的改變。尤其是在經濟騰飛的今天，日新月異已不是夢想。我們和景象都可以隨之改變，但是，汝河則可以保持永遠不變。無論春秋或夏冬，汝河皆默然以對，歡樂不言，痛苦不語。我之所以喜愛汝河，是因為喜愛她的精神，俯下身去，甘做一面鏡子，讓明亮永存；更喜愛她的品格，謙恭不傲，順其自然，讓情懷得以延續。

若胸懷坦蕩，其志必成于遠方。漫漫人生，何不做一條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