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進：我拍《理想之城》，是想喚醒更多人“睡著的理想”

“每一張造價表，都是一張關系表。”

“造價表的干凈就是工程的干凈。”

“人情世故，是非對錯，一定是相悖的改變嗎？造價的干凈，是否真的與人情世故相背離？”

由劉進執導，孫儷、趙又廷領銜主演的現實主義職場話題劇《理想之城》正在播出。在這部劇中，既有 “老江湖”對“小萌新”的碾壓，也有“老狐貍”與“小狐貍”的過招，更有“明規則”與“潛規則”的對抗。

《理想之城》導演劉進在接受中青報·中青網記者專訪時說，當初他看到這個故事，覺得有點像“現代版的《白鹿原》”。

在《理想之城》中，贏海集團暗流涌動，從上到下，自董事長到職場新人，不同的高度，不同的角度，每個人不但看到的風景不同，而且得出的結論也大相徑庭。

“到這個歲數，我會對生活有很多反思，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很多人也不是單純的好人壞人，這個故事滿足了我自己的表達欲。我拍《理想之城》，也是想喚醒更多人‘睡著的理想’。”

劉進感慨：“大多數人在少不更事涉世未深的時候，都是滿懷理想的，但有多少人走著走著就忘記了初心，丟掉了理想呢？理想是怎么丟掉的呢？什么時候丟掉的呢？”

看過《理想之城》的觀眾，如果能問問自己這些問題，他就滿足了，就覺得這個戲沒白拍。

“你我都在放棄中變得平庸。”劉進說。

中青報·中青網：你對塑造這個故事有哪些構想？

劉進：首先是真實。當時我給自己定的基調就是必須“高度還原”。我們可以有我們的美感，但它一定是符合行業屬性的。在造型這部分，我覺得蘇筱這個角色，應該是放到人堆里“被淹沒”的，而不是說“她是演員”。

其次是置景。劇中，像“天成建筑”是一家粗放經營、經營不善的公司，所以它很老舊，呈現出一種陳舊感，有上世紀90年代的感覺。它原本不是一個很有活力的公司，等到蘇筱來了以后，才改變了氣象。

“天成建筑”整個光就會布得比較暗一點，除了呈現老舊感，還有一種壓抑的氣氛，這也是因為蘇筱在“天成”時，正是她的至暗時刻。“天科建筑”因為有夏明，公司經營得好，所以風格偏現代、偏年輕一點，整個環境比天成好一些。再到“總公司”時置景添加了實木元素，以營造出大氣穩重的感覺。

中青報·中青網：《理想之城》中女主不化妝，穿沖鋒衣，背雙肩包，這也是出于真實感的考慮嗎？

劉進：我們戲中演員的妝很淡很淡，基本上不化妝。真正工作在造價行業的人，有幾個化妝的？天天跑工地，不需要化妝。

現在很多人已經被“美圖”“美顏”徹底征服了，連照相都得美化一下，已經看不到真實的自己了，更看不到真實的社會。拍《理想之城》我就特別要求，盡量去還原真實，現實主義首先要“寫實”。

《理想之城》播出后，我看到有人說女主角“衣服好土啊”，這也很讓我苦惱——作為演員其實都是脆弱的，女孩子都是要美的。孫儷這個演員令人敬佩之處在于，她服從戲的感覺，她是“走人物”的，她相信人物、相信戲劇。孫儷說：“我不好看沒有問題，因為我演的是角色，我塑造的是角色。”這一點我特別喜歡她，也特別尊重她。

好的演員叫塑造，跟偶像不一樣。孫儷是好演員，是真正的演員，她是在塑造角色，讓觀眾忘掉孫儷，記住《理想之城》的“蘇筱”。

中青報·中青網：以往觀眾對都市職場劇的印象更多是光鮮、精致的。

劉進：對。現在大家經常說“懸浮”這個詞，說一些影視劇拍的不是真實生活。我認為，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屬性，比如投行，表面看起來光鮮亮麗。但是這個社會中不只有這些光鮮亮麗高收入人群，還有普普通通過日子、上下班的上班族，咱們隨便到地鐵里、公交車上都可以看到，大部分老百姓就是很樸實的。

中青報·中青網：以女性視角拍職場劇是怎樣一種體驗？

劉進：我倒沒有考慮女性視角的問題。現在我們都說社會平等，也就是男女平權，在企業里女性一樣可以做董事長。社會層面，大家對女性的理解還是存在一種誤區，比如后面劇情里汪明宇會說：“女的一天到晚就會唧唧歪歪的，沒完沒了、啰哩啰嗦。”這就是他對女性的一種誤解。現在社會很多男性，對女性不是沒有誤解。

中青報·中青網：建筑造價師在影視劇中算“冷門”角色，如何平衡這部戲的行業專業感與藝術創作？

劉進：《理想之城》的劇本做了很多年，我拿到劇本的時候，已經很成熟了，它在專業性上控制得很好。作為一部現代戲，要折射人心、折射社會；而職場劇所有的故事要圍繞一個行業展開，這是你職業的地方，所以你要對這個行業非常熟悉。我們拍攝的時候，組里一直有行業顧問，每一個道具怎么做？圖紙是什么樣的？所有的事件都有依據。懂行的挑不出毛病，大家對這個行業有興趣可以繼續研究，但是我們也不負責把這個行業介紹得多么清楚，一部行業劇畢竟不是紀錄片、科教片。

中青報·中青網：孫儷飾演的蘇筱，一直堅韌前行。她身上那種職場打拼態度是你想表達的嗎？

劉進：一個人想堅持想要的東西是很難的，不是說喊個口號就可以。你想堅持下來，真是要非常有韌性、非常努力地工作。你非常優秀，才會被發現，這也是我自己的人生感悟，我認為這是正確的路徑。蘇筱一次一次被打趴下，一次一次站起來。有一場戲，是蘇筱洗碗，看到一個小蟲子掙扎在漩渦的邊緣，一次一次要被水沖下去卻顯得特別頑強，始終拼命想辦法逃生，后來蘇筱把蟲子撈出來放了。那一刻，蘇筱跟小蟲子的互動，代表了在大城市里漂泊的很多人，他們都是在掙扎。

中青報·中青網：職場劇具備哪些要素和特質，才能讓當下的觀眾共情？

劉進：創作者要讓所有的角色跟觀眾有互動、有共情，讓觀眾有代入感，這是很重要的；同時，職場劇要有真實感。在生活中，大家只能看見自己，看不見別人。《理想之城》展現了一個“上帝視角”，可以讓觀眾在劇中“看到自己”的同時，也看到別人。

有一句話叫“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我偏愛寫實的題材，也是想在這方面有所表達，我覺得電視劇創作者，從事的是作用于人類靈魂的工作，應該要認認真真地下沉，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努力創作更多經得起時間檢驗的優秀作品。（記者 沈杰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