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靜靜傍晚的一場短雪（外一首）

　 □孫友民

用三月，用靜靜傍晚的一場短雪，來清算業已熬過的冬天；清算搖曳枯草，走著寒氣的影子，和北風的佩劍哐啷落地的帳面。

大地無言，河流有淚。

太久了，母親骨頭里居住的冬天和疼痛。

用三月，用靜靜傍晚的一場短雪，來清洗驚蟄和清明之間的一條路；清洗每晚老宅里黑白畫面的混濁夢，和多年前丟失在池塘邊的黯淡眼神。皚皚的雪，像那么多的鹽結在臉上。

用三月，用靜靜傍晚的一場短雪，來清理麥田上鷗鳥凌亂的翅膀；清理時光吹進看風景的人和被當作風景看的人，眼中的石頭。清理出春天的眼窩，柳笛的光。冬天走來的人，學會了像早春一樣逆風而行。

雪，或謊言

丙申冬月，風言風語灌滿中原。六個翅膀的修辭，

漫天飛舞。

像詩經里頌的部分。浩蕩，綿密，華美敘事，眾口一詞。

把黑夜說白。四處漏風的人間，粉飾一新。

只有那些御風而行的人，和飛翔的靈魂，在蒼茫中，高一聲，低一聲地詰問。

只有偉大的時間之神柯羅諾斯，提著電熨斗，還原泥土、石頭、流水，以及泥土、石頭、流水里面的悲與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