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一面又別離

文/余永亮

冬日午后的陽光溫暖了這個偏遠的村莊，當某縣共青團組織一行人帶著棉衣和圖書來到該村小學時，瑯瑯的讀書聲正回蕩在校園……

這是一次“希望工程”活動。幾天前，年輕的團縣委書記和我在電話里溝通發言事宜。我說：“我就不發言了，我聽領導講話吧。”其實我真實的想法是：如果活動當日天氣寒冷，我就不講了，就當為孩子省出幾分鐘時間，我真的不愿看到孩子們怯生生地站在風中。當我把想法說出，電話那端初為母親的她笑了：“我看過天氣預報，周五氣溫回升，而且我們特意把時間定在午后……”掛斷電話，我精心準備了一段話，從用詞到修辭，都非常應景。

周五下午2時，氣溫果然升至16攝氏度，活動如期進行。

當少先隊員為我系紅領巾時，我說：“孩子，謝謝你。”大約十余歲的女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仰起臉，有點兒膽怯地笑了笑。那一刻，我心中溢滿了溫情。我大膽決定：不再按準備好的稿子發言，我不想給孩子“弱勢群體”的心理暗示，我更愿意帶他們發現身邊的動人瞬間。

我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話筒，站到離孩子最近的地方。

“大家可能不知道，為了今天的活動，從策劃到寫稿，加上各種溝通各種聯絡各種協調，這幾天有好多人在加班加點工作。剛才咱們團委書記還告訴我——每年冬天，她都特別牽掛你們。接下來，在今年最冷的時候，她還會走進其他鄉村學校，把這個有情懷又有溫度的活動繼續開展下去。”

我就這樣娓娓講述，孩子們靜靜聆聽，只有一旁的團委書記緊皺眉頭。我知道，在有媒體到場的情況下，我突然臨時更改稿件，必定會讓她這位活動策劃者感到疑惑又緊張無比。

“來到這里，我不得不說咱們村的扶貧第一書記，我和他是中學同學。今天，我又一次見到他，剛才一聊天，我才知道他已經好久沒有回家，好久沒有陪女兒，好久沒有孝敬爹娘，也好久沒有見到愛人了……”

也許是這些話觸動了我的同學，他的眼圈紅紅的。有些高年級的孩子也在擦眼淚，他們一定想起了遠在他鄉打工的父母。對于親人的思念，留守的孩子們和駐村扶貧的工作人員竟是如此相同。

“而今天，我的同學和他愛人終于見面了！”我一邊說著一邊環顧四周，校長、老師和孩子們都有些驚奇。

“大家可能還不知道吧，他的愛人就是咱們的團委書記。他們見面的方式很特別，就在今天的工作現場。就這樣匆匆見過一面、看上幾眼之后，又要彼此分別。一個要趁最寒冷的季節到各個偏遠的農村小學繼續開展希望工程活動，一個還要堅守在扶貧一線、繼續住在咱們村里……”

此時，活動現場變得安靜無比，老師和孩子們眼里閃著淚光。

“其實我也知道，有好多孩子的爸爸媽媽不在身邊，等到過年了才能回家，過完年又要坐著汽車坐著火車去外地打工。可是咱不怕，孩子們！每一次和爸媽短暫相見又匆匆分別的時候，咱們可以微笑著告訴爸媽——當你們不在家的時候，還有許多人在關愛著我們……”

低頭鞠躬，真誠地向孩子們致謝，并告訴他們：“這個冬天不太冷，我已經把你們的笑臉珍藏在心中！”這是我第一次在偏遠農村小學參與活動，也是我第一次臨時更改發言稿。回想我之前參與過的青少年活動，多是在報告廳、酒店會議室或是有暖氣的多媒體教室。可是今天，當我看到留守孩子羞怯又樸實的微笑，我的心一下子變得溫軟無比。我只有努力控制情緒，盡量不讓眼淚滑落。

回程的車上，團縣委書記說：“你這臨時改稿，可把我嚇壞了，那會兒我緊張得直冒汗。你當時是咋想的啊？”

我說：“匆匆一面又別離，對寫作者來說，這是一個有溫度的素材。”

“是不是因為你和我老公是同學，才故意改的？”她接著問。

“呵呵，不會的。”我笑著說：“我只是想告訴留守的孩子們，成長中，會有無數次相逢和離別，此刻，有人和你們感同身受、一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