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縷清新的豆香

文/王新立

人近暮年，總有一縷清新的豆香從記憶深處飄來。它來自遙遠的鄉村，卻縈繞在我的鼻尖，揮之不去。這豆香，承載著鄉村冬日的溫暖與寧靜，也蘊含著生命最本真的味道。

鄉村的冬日，總是在秋播冬種結束后，才真正有了些許閑適。全年的農事終于告一段落，莊稼人緊繃的神經也隨之松弛下來。女人抬起頭望向天空，剛才還是濃云密布，轉眼間天空卻像敞開了心扉，橘紅的太陽懶懶地露出臉來。女人深吸一口氣，仿佛要把這變幻莫測的天空讀懂。“晚霞行千里”，她喜上眉梢，心里藏著一個秘密，那是對即將制作的美食的期待，也是對生活的熱愛與憧憬。

更深夜靜，整個世界仿佛都沉睡了，只有女人還在忙碌。粒粒飽滿的大豆，這些莊稼人用血汗凝聚而成的珠玉，被女人毫不吝嗇地拿出來，浸泡在清澈的水中。它們安靜地躺在水里，像是在積蓄著力量，等待著一場華麗的變身。

次日清晨，在一片歡聲笑語中，這些飽脹欲裂的大豆齊聚一堂，隨著石磨“嘎嘎”的快樂呻吟，雪白的液體從磨縫里緩緩流出。那是生命的交融，是自然的饋贈在人類智慧的打磨下，綻放出的獨特光彩。這時，早已有麻利的大嬸將鍋底燒得通紅。女人手持盛滿豆漿的木勺，手輕輕一抖，潔白的豆漿在空中繞個圈，服服帖帖地落在鍋中。那流暢的動作，仿佛是一場優美的舞蹈，每一個細節都充滿了生活的韻味。

片刻之間，孩子們馬上圍了過來，這群小饞鬼，眼睛里閃爍著期待的光芒。“就說你們急，等會不撐死你們！”女人笑著說，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那一刻，夢想早已綻放在她的心里，那是對家人的關愛、對生活的滿足。

盛在淺藍瓷碗中的豆腐很誘人，像一輪明月掉入池塘，讓人生出無限遐想。只不過水中月是虛無的，而瓷碗中的月亮就在眼前，濃濃的豆香一縷一縷地飄過來，讓人嘴里的口水一下子多了起來。這豆香，是鄉村生活的氣息、是家的味道、是生命中最溫暖的慰藉。

鄉村人家，豆腐是冬春時節重要的食品之一。無論大人還是小孩，都百吃不厭。享用它的時候，細細品味，總有一種被谷物包圍滋潤的感覺。每吃一口，都能感受到土地的厚重、莊稼人的辛勤，以及生活的質樸與美好。

這種最平常的味道，其實就是生命的滋味。在這看似簡單的制作過程中，我們看到了生命的輪回與延續。從播種到收獲、從食材到美食，每一個環節都凝聚著生命的力量。就像我們的人生，有辛勤的付出、有收獲的喜悅、有平淡的日子、也有溫暖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