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鞭炮

王太廣

童年的春節，最快樂的莫過于拾鞭炮，尤其是除夕晚上和年初一清早，我和小伙伴們在莊里跑來跑去拾鞭炮的經歷，雖幼稚可笑，但充滿樂趣。

水屯人習慣把臘月二十七這天稱為“大集”，而臘月二十九這天被稱之為“狗攆集”，形容趕集的人們比被惡狗追趕著跑得都快。因而臘月二十七這天逢集，鄉親們稱這一天趕集的人才是“真買真賣”哩。

我12歲那年的臘月二十七，父親帶我到水屯集上買鞭炮。來到鞭炮市場,街面兩邊排列的桌子上，有供銷社糖煙酒門市部專賣的小機器炮、麥芒炮（也叫草節子）、電光炮、散炮的桌子，也有來自光明公社康店大隊、王橋公社別橋大隊的社員賣鞭炮、散炮、雷子、兩響炮的炮攤子。一會兒這個炮攤子前放一掛鞭炮，一會兒那個炮攤子前放一個大雷子，“轟”聲不斷，震耳欲聾。賣家吆喝著、招呼著圍觀的顧客。我不時聽見有的小孩說：“有錢買炮響，沒錢也（爺）聽響。”興虧沒讓那個放炮的聽見，不然會挨揍的。

我看到別人買成捆的、成堆的散炮和成掛的長鞭，羨慕不已。看著父親站在鞭炮攤子前猶豫不決，他的手把布袋里的幾張毛票都捏出了汗，仍舍不得掏出來。停了好大會兒，他才決定買兩掛200頭、一掛300頭的鞭炮，那是準備在除夕晚上，大年初一和破五（初五）中午放的。他買的10個大炮也只有手指頭粗，那是準備在除夕晚飯前、初一清早起來放開門炮和早飯前燃放，多買的那一個炮是為防止某個炮滅捻了備用的。父親還大方地給我買了一掛50頭的“草節子”（也叫麥芒炮）便于讓我抖開單獨放。我知道這是父親想讓我放得次數多，玩得時間長，心里很是高興。

我拿著小鞭炮回到家里就向小伙伴們炫耀起來，沒過臘月二十九已經放完了。我手里沒有了鞭炮，好像少了很多東西，干什么都沒有興趣，只好等到年三十晚上拾鞭炮了。

年三十那天早飯后，我看到家家戶戶門上都貼上了春聯，給我印象最深的春聯就是“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門”和“爆竹聲聲辭舊歲，紅梅朵朵迎新春”。唉，這爆竹只有等到晚上才能放，那就等吧。

盡管是大年三十，農村人的晚飯仍比較晚。到了傍晚時分，當老隊長朱元臣家的鞭炮首先響起時就像在莊上吹起了“集結號”，吸引著孩子們停止了各自的玩耍，紛紛從不同的地方循著鞭炮聲飛奔而去。那時候的鞭炮都比較短，當我跑到地方時鞭炮已經燃盡，只能迎著“硝煙”，在燃放鞭炮的地方尋找沒有爆炸的“瞎炮”。我不管有捻沒捻，拾到了就往棉襖棉褲布袋里裝。正在這時，又聽到西邊李道林家響起了鞭炮聲，大家都迅速轉移，奔向新的“戰場”。正往西跑時，東邊韓彩合家的鞭炮又響起來了，有的又拐過來，往哪邊跑的都有，站在路旁的社員們看見我們你追我趕、爭先恐后、來回穿梭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我聽見王進才叔說：“你看看這些小孩慌得都跟拾小炮的一樣！”

記得除夕那天是下著雪的，天氣很冷，但絲毫沒有影響我們拾鞭炮的興趣。小孩子們個個不怕辛勞，頂風冒雪，腳踩泥濘，樂此不疲。頭上、衣服上落有不少紙屑灰塵，誰也不笑話誰。雖然穿的是“刷瓦筒”棉襖，外邊一層雪，里邊汗直淌，最終還是靠自己的體溫暖干。

拾鞭炮是有一定危險的。經常有小孩把“假炮”當作“瞎炮”去拾，到了手里或即將到手時，突然爆炸的情況。因而，拾鞭炮既需要膽量又需要經驗。而那時的小伙伴各自都有拾鞭炮的“絕技”：張妮能在瞬間把掉在地上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