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的味道（組詩）

　　□ 喬桂堂

 泥土的味道

　　泥土是冬瓜體，流行風

　　有智慧，大事化小

　　歸途來路都可借一步說話

　　予萬物，不惜交出百種死法千種活路

　　每一種，都有路人尊重的理由

　　其味寡，若論托付就重了

　　不假以美景招搖

　　泥土從不否認自己

　　當我們躬身，扶犁，播種

　　有時適合尖叫，有時適合沉思

　　不討論變壞的高樓

　　泥土只沉浸于自身

　　仰望夜色

　　心存星星的密碼

　　許一條蚯蚓摸中種子的肋骨

　　生活的氣味和泥土的氣味

　　僵持，反駁，醉了鼻孔

　　最后一定達成和解

　　許多心愿不敢寫在紙上

　　一直拎在手中，揣在懷里

　　等推開泥土，遁入百味之門

總有一些水珠滴答在生活的去處

　　晚市。那么多的人撐起公園的夜色

　　悠然間復得自然

　　潛藏的水被電光聲同時逼出

　　水珠滴答在生活的去處

　　它們用節奏走路

　　亮一個，破一個

　　我的目光緊跟其后，沒有遠方

　　孩子們知趣地躲躲閃閃

　　愿意或不愿意被水彈擊中

　　人群從臺階花瓣一樣下落

　　我從瑣事的蜘蛛網中抽身

　　又從喧囂的水流里拔出

　　開始重砌體內跌落的山河

野菜記

　　大地很辛苦，將生命交給人類

　　踩拉撕扯，全不在意

　　野藤，亂埂安放著命

　　由根，由這片空白

　　它們寫詩，勒一下韁繩

　　做一次分行，花就滿了

　　任由我沿著山谷尋找

　　我還原本性，恢復原始數據

　　我落在春天的掌紋里

　　按下收獲的快捷鍵

　　翻著土地這部大書

　　一花一枝，一字一句，寫滿虔誠

渡

　　其實溝壑一直在

　　橋是派生的

　　是人類的翅膀，渡之源

　　走在橋上的人是平滑的

　　他們有速度，有高度

　　身影倒懸，一種神秘的飛翔主義

　　鳥喜歡嘲笑唐突和凹陷

　　遠方總有高貴的靈魂迫使它們飛

　　橋下有坑塘，有沼澤

　　我們顧不上嘲笑。造船

　　源自對岸有光，有引力

　　我們按古老的速度駁在時光里

　　憑一把祖先留下的槳櫓

　　搖動天日

　　生活沉重

　　帆上有經卷，我們這些分辨者

　　試讀艱辛的前世

　　每個有思想的人，迫使自己

　　擺渡到復活的春天

呼喚

　　他在熟知的田里，散步

　　步履輕盈，不言不語

　　不再對子女言聽計從

　　我的孤獨排山倒海

　　沒有喝酒的對手了，我就走回去

　　俯下身子與他對飲

　　除了自罰數杯，還替他若干

　　一杯又一杯地喝，一聲又一聲地喊

　　父親的應答

　　讓草打了幾個趔趄

　　應答的聲音

　　深藏在光里

　　閃閃爍爍

風車在對風說事

　　他們一字排列，對風說事

　　旋轉的速度完全決定于風的模樣

　　大塊頭的風車收起了孤獨和思念

　　在別人面前只有刀鋒的骨感

　　若出鞘的劍，指向天地，打磨人間

　　這就是泌陽北山一道新的景觀

　　讓人再次想到節奏和美

　　想到風這個人間不滅的物種

　　不停地點亮人性

　　北山之下草木蔥郁

　　他們眼里的風車是一棵大樹

　　永不懈怠，永不停息

　　轉來了朝霞，轉來了夕暉，轉來了

　　陰晴圓缺

　　風車不問歸期

　　一萬次地行走

　　將一輪輪時光高高旋起

　　又輕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