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人世間”故事丨聊聊我爹（馬林）

我爹屬牛，在我家，他就是那拉車的牛。從小到大，記憶當中從來沒有聽我爹說過苦叫過累。

我爹常說，人勤地不懶。當年只有初中畢業的他參軍，通過努力，同年兵中第一批入黨，第一批提干。我爹回憶著上世紀50年代末，蘇聯專家撤離，地空臺設備圖紙被全部帶走，沒有圖紙，一旦設備出現故障，后果將不堪設想。他和一個技術員硬是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放棄休息將相關軍用設備圖紙全部手工繪制出來。提起那段日子，我爹說：那時繪圖都是在晚上，就我們兩個人，凍得筆都拿不住，總是一抬頭天就亮了。直到我爹調離地空臺多年，他和戰友手繪的圖紙仍然在使用。轉業到地方后，爹媽二人工作，家里三個學生，生活壓力可想而知。小時候家里喂過雞，養過兔，甚至在“十億人民九億商，還有一億在觀望”的那個年代做了幾年小生意。

學習不能放松，營養也要跟上，這是我爹始終堅持的一個原則。那時候最喜歡吃的是豬肉白菜燉粉條，配大米飯。我爹最后吃，把我們吃剩下的菜倒點開水拌上米飯全部吃完。現在想來，菜里的肉應該早已被我們姊妹幾個挑著吃完了。

我爹沒什么愛好，不抽煙不喝酒，琴棋書畫一概不會，運動方面也僅限于門球。以前在公園里看到別的老人唱歌跳舞打球拉二胡玩得不亦說乎，就很奇怪我爹年輕的時候為什么就沒學幾樣。后來我有了女兒，女兒慢慢長大，為了她我放棄了很多，我想為了我們姊妹幾個，為了這個家，我爹一定也放棄了許多他當年的理想與追求。

前幾天回去和我媽聊天，我媽說：“我和你爸結婚五十多年了，也紅過臉，也拌過嘴，但你爸沒有動過我一根手指頭。以前和現在真不能比啊，現在你看看，有吃有穿，想吃啥吃啥，想去哪就去哪。我和你爸身體還行，再看著你們姊妹幾個這么團結，個個家庭和睦，咱還圖啥，這就是咱家的福氣啊。”

《長江七號》里面的一句臺詞引起我的共鳴：我們雖然窮，但是不能說謊，也不能打人；不是我們的東西，我們不能拿；要好好讀書，長大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我爹是一個非常傳統的人，做得多，說的少，嚴于律己，寬以待人；我爹是一個非常顧家的人，為這個家付出多少，恐怕他自己都忘了；我爹是一個靠得住的人，責任擔當，對工作，對家人，對朋友。

都說父母對子女的愛是不求回報的，烏鴉反哺，羔羊跪乳，作為子女怎能不去回報。想起小時候，我爹一身戎裝，我坐在他的肩頭威風凜凜，感覺無比驕傲和自豪。如今我爹雖然腰桿依舊挺直，但我身高已經超過了他，他老了，我不可能再坐在他的肩頭了。突然有一種冒犯的想法，很想對我爹說：如果有來生，我希望你坐在我的肩頭，我會帶你去登最高的山，看最藍的海，行最遠的路；如果你喜歡美食，那我會淘盡天下美食給你；如果你想上學，我會傾盡所有也為圓你一個夢……

（作者單位：河南華潤電力古城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