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地如凈心

□ 王喜玲

“掃地如凈心”，這是爺爺生前掛在嘴邊的一句話。爺爺離開我們快20年了，每當我拿起掃帚打掃塵埃的時候，總是會想起這句話。

爺爺是一個清瘦的老人。他生逢亂世，歷經坎坷，臉上卻總是掛著微笑。爺爺年輕時好朋好友、重情重義，到了晚年精神矍鑠、和藹可親。爺爺愛干凈，把屬于他的兩間小屋收拾得井井有條，還把我們住的院子和通向院子外面的那條路每天都打掃得干干凈凈。奶奶說爺爺每年要比人家多用壞幾把掃帚。“掃地如凈心”成了爺爺的口頭禪。他每當拿起掃帚的時候都會重復說起這句話。仿佛掃地不是為了掃地，而是為了凈心。

家里的塵埃需要常常打掃，而心中的塵埃又何曾不需要清除呢？出去一段時間，未曾被仔細打掃的家，灰塵遍布，凌亂不堪。如果心中的塵埃不時常打掃，不也是一樣嗎？

于是，我打開手機，搜出我喜歡的排簫《風之翼》單曲循環著，開始了我的工作。先從廚房開始，一點一點清理。排簫的那種輕靈和飄逸，瞬間靈魂出竅般地把我帶入安第斯山的天空。那里：如洗的碧空、綠色的深林、翱翔的禿鷲……風輕輕吹過，略帶一絲憂傷，穿透手機撲面而來。在這空靈飄逸的純美音樂里，一切都安靜下來。心靈仿佛被音樂裹挾著融入那一片純凈的山水。

廚房干凈了，客廳干凈了，所有的臥室都干凈了。雙手打掃著家里的塵埃，音樂打掃著心中的塵埃，一切都變得干凈清爽了，一切都變得純潔明朗了。

一位摯友對待生活的態度更是令我佩服。她用拖把拖過的地面，再用毛巾擦一遍,房間的邊邊角角都不放過。打掃完衛生，準備好做飯的食材，再跳一曲自己喜歡的舞蹈，或去廣場，或和舞友一起，或在房間，或在客廳，伴著音樂獨自起舞。她是那么投入、那么專注，仿佛自己是天鵝湖中的一只純美的白天鵝。60歲的年齡，硬是跳出了20歲的身段。一曲結束，樓上書房里飄下來了老公的喊聲：“忙完了嗎？上來喝茶，茶泡好了。”于是，她便像小鳥一樣輕盈地飛上樓，或坐下來和老公品茶聊天，或看著他揮毫潑墨，寫上一副對聯品評一番。這就是他們的平常生活，夫唱婦隨，齊眉舉案。這些已經足夠讓人羨慕的了，有時候他們還會邀請三五好友，齊聚一堂，吟詩作畫，筆走龍蛇，真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朋友一來，忙壞了女主人，那份熱情溢于言表。樓上書房里、客廳沙發上，朋友們都像在自己家里一樣，無拘無束，舒心自在。

“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男主人煮一壺新茶，女主人在門外的小菜園里拔一些新鮮的應季蔬菜，一杯淡酒，一室歡笑。“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這份純真清淡的歡愉，不正是人世間最有味道的日子嗎。